论现代马克思主义经济学家对构建社会主义市场经济理论的重要贡献（二）
三、现代马克思主义经济学家的重要贡献所具有的学术价值和现实意义
从上述现代马克思主义经济学家对于科学建立和健康发展社会主义市场经济理论的原创性贡献，可以表明：改革开放以来，现代马克思主义经济学家发扬与时俱进这一马克思主义经济学的理论品质，从改革的丰富实践中总结和提炼新的概念和范畴，在科学扬弃和超越苏联经济学和现代西方经济学的基础上发展中国特色社会主义政治经济学，为人类对更好社会制度的探索贡献中国智慧，其重要贡献具有丰富的学术价值和深刻的现实意义。
1．学术价值
（1）不断推进中国特色社会主义政治经济学的学术创新
程恩富在2000年《学术学刊》第2期所发表的《重建中国经济学：超越马克思与西方经济学》一文中，首次在学界提出重建中国特色社会主义政治经济学范式的原则与思路，即“以中外社会主义经济实践为思想源泉，以马克思主义经济学的主要假设为基点，积极吸纳古今中外各种经济思想的合理成分”。[4]201此后，程恩富在2009年《马克思主义研究》第4期发表了《论推进中国经济学现代化的学术原则———主析“马学”、“西学”与“国学”之关系》一文。该文科学、完整、具体地阐明了“马学”“西学”“国学”的三大知识体系与实践检验关系，提出构建中国现代经济学的六大学术原则即“马学为体、西学为用、国学为根，世情为鉴、国情为据，综合创新”，[4]218这对于打造具有中国气派的现代经济学体系具有强大的理论指导意义，成为讨论“马学”“西学”“国学”关系的集大成理论。刘国光也赞同程恩富提出的上述学术创新原则。③
在学界，现代马克思主义经济学家对于社会主义市场经济理论的率先提出与健康发展，是坚持以上学术创新原则的成功案例之一，具有典型的学术示范价值和普遍意义，彰显了“马学为体”的科学性、实践性、意识形态性等时代主体特征，同时也有助于走出“西学为体”的误区，避免苏联东欧社会主义国家改革的严重教训。就连新凯恩斯主义代表人物斯蒂格利茨也认为，苏联东欧改革失败的深层次原因就是“对于市场经济最基本的概念的错误理解”，[12]包括迷信西方产权理论神话、过于依赖美国模式的西方经济学教科书以及新古典主义模型等。他认为：“教科书经济学对教育学生是有用的，但不适用于向实施改革、重建市场经济体制的政府提供建议。”[12]
（2）充分展现当代马克思主义政治经济学的中国智慧
我国社会主义市场经济理论是建立在马克思主义政治经济学基础之上的具有中国特色的经济理论，不能将其等同于市场经济一般原理，更不能将其等同于资本主义市场经济理论。通过上述研究可以得出，社会主义市场经济理论是以马克思主义经济学为指导、有扬有弃地把现代西方经济学合理成分作为借鉴、以社会主义实践为根据从而形成的中国特色社会主义政治经济学的核心理论。这种科学的认识可以打破改革开放以来一直流行的中外两个主要错误看法：一是认为马克思主义政治经济学只能是以公有制为基础的计划经济理论；二是我国的经济体制改革是依据西方经济学的市场经济理论所展开的。简新华客观地指出：“市场经济理论并不是西方经济学的专利，马克思早就提出了科学的市场经济一般原理和马克思主义政治经济学的资本主义市场经济理论。”[13]因此，我们完全可以在此基础上，消除社会主义公有制不能与市场经济有效结合的教条主义观点，不断创新和完善社会主义市场经济理论。
现代马克思主义经济学家作为这一任务的旗手将继续不断引领学界发展和创新社会主义市场经济理论，从而在全球学术界确立起该理论的中国学派，“尽显当代马克思主义政治经济学的‘中国智慧’”，[14]助力习近平在十九大报告中所提出的“着力构建市场机制有效、微观主体有活力、宏观调控有度的经济体制，不断增强我国经济创新力和竞争力”。[15]
2． 现实意义
（1）增强对外经济博弈的自信
2013年11月，习近平在《关于＜中共中央关于全面深化改革若干重大问题的决定＞的说明》中指出：“我国实行的是社会主义市场经济体制，我们仍然要坚持发挥我国社会主义制度的优越性、发挥党和政府的积极作用。市场在资源配置中起决定性作用，并不是起全部作用。……强调政府的职责和作用主要是保持宏观经济稳定，加强和优化公共服务，保障公平竞争，加强市场监管，维护市场秩序，推动可持续发展，促进共同富裕，弥补市场失灵。”[10]500现代马克思主义经济学家所倡导的经济体制改革是以马克思主义经济学为指导，始终站在人民群众的立场，不片面不偏颇，一直坚持市场调节与国家调节的辩证统一，强调两者的有机功能性结合是社会主义市场经济体制改革的内在要求，与党中央的基本理论和方针是一致的。而新自由主义经济学家则往往反对国家积极的科技政策和产业政策。例如，面对美国对我国中兴公司、华为公司的技术政策以及对《2025中国制造》的指责，吴敬琏在2018年4月清华大学CIDEG主办的2018学术年会上说：“从网上的反映看似乎有一种危险，这种危险就是由于这个争论使得这种国家主义更加取得了优势，就是用更大的行政力量去支持我们的有关产业，比如说有一种口号叫做‘不惜一切代价发展芯片产业’。”[16]这显然与党中央和广大人民的政策主张相悖。2018年7月，习近平在主持召开的中央财经委员会第二次会议上强调：“要充分发挥社会主义市场经济的独特作用，充分发挥我国社会主义制度优势，充分发挥科学家和企业家的创新主体作用，形成关键核心技术攻坚体制。”[17]可见，在党中央和人民群众要求加强对科技工作的集中统一领导、努力形成攻克关键技术的强大合力和攻坚体制之时，吴敬琏所表达的“不惜一切代价发展芯片产业是危险的”言论，体现了其不希望摆脱依赖西方关键核心技术的自由放任发展市场经济的思维本质。此外，张维迎也一贯反对国家产业政策和科技政策，如他自己所强调的，“我主张废除任何形式的产业政策”。[18]
针对上述错误观点，程恩富于2018年8月7日在《经济日报》发表了《在对外经济博弈发展中增强自信》一文。文章从市场调节和国家调节功能性结合的社会主义市场经济理论出发，强调新时代应凸显自主创新的知识产权优势理论。他指出：“在发达国家关键核心技术有所封锁的情况下，通过改革教育、培育引进人才等方式，加快自主研发来突破发达国家占领的制高点，逐步主导国际产业链，变被动为主动，我们才能从根本上促进经济大国转型为经济强国，实现国民经济高质量发展。”[19]而于祖尧也早就强调：“如果完全排斥国家在资源配置中的功能，单纯依靠市场自发导向，实现经济起飞的过程将是缓慢的，代价将是巨大的。”[1]50
综上所述，现代马克思主义经济学家所构建的社会主义市场经济理论有利于我国在应对美国发动“贸易战”“技术战”的过程中，充分发挥党和政府的积极作用、社会主义市场经济的独特作用和我国社会主义制度优势，形成关键核心技术攻坚体制。
（2）确保社会主义市场经济的改革方向
2018年5月，习近平在纪念马克思诞辰200周年大会上指出，“我们要勇于全面深化改革，自觉通过调整生产关系激发社会生产力发展活力，自觉通过完善上层建筑适应经济基础发展要求，让中国特色社会主义更加符合规律地向前发展”，[20]而“当代中国的伟大社会变革，不是简单延续我国历史文化的母版，不是简单套用马克思主义经典作家设想的模板，不是其他国家社会主义实践的再版，也不是国外现代化发展的翻版”。[20]现代马克思主义经济学家完全赞成党中央关于全面深化改革的决定，积极献良计献良策，推动在全面深化改革中不断完善中国特色社会主义市场经济体制，促进社会主义制度的自我完善和发展。[21]
然而，在我国全面深化改革的进程中，有些学术观点迎合了西方新自由主义的市场逻辑，割裂了“国家与市场”“政府与市场”的关系。这些观点实质上是在宣扬把“欧美模式”作为市场经济体制改革的样板、走依附西方资本主义的发展道路，全面推广私有化、市场化、自由化的改革方案，片面强调私有制经济、唯市场化改革的重要作用，进而否定以公有制经济为主体的经济制度、否定社会主义国家集中力量办大事的制度优势、否定走自主开放的中国特色社会主义道路。例如，吴敬琏等在2008年出版的《中国经济50人看30年：回顾与分析》一书中提出：“经济学家往往认为，政府的基本职能是提供公共物品（Public Goods），而不是在市场上提供商品和服务，过多的政府干预会妨碍市场的有效运作并且产生腐败。因此，他们更倾向于欧美类型的市场经济，即自由市场经济体制。随着掌握现代经济学的学者愈来愈多，这种思想的影响力也愈来愈大。”[22]张维迎在2012年所著的《市场的逻辑》一书中所指的“市场经济”与吴敬琏的观点有异曲同工之处。张维迎自称为产权学派的代表之一，辩称：“市场经济是不可能建立在国有制基础之上的，惟有在私人财产制度的基础上市场经济才能有效率地运作！因此，市场经济体系要成功建立，民营化不可避免。”[23]可见，吴敬琏和张维迎所倡导的“市场经济模式”就是以新自由主义哈耶克理论为基础的“自由市场经济模式”即“欧美模式”。他们所指的“市场取向”的全面深化改革实际上就是认为中国只要走上欧美的“自由市场经济”道路，即使出现金融危机、财政危机、经济衰退、两极分化等恶果，也意味着改革“真正的成功”。
对于上述错误观点，刘国光掷地有声地指明两种改革观点争锋的实质：“是坚持邓小平开创的社会主义自我完善的改革方向，还是假借‘拥护改革开放的旗帜，把中国引导搞资本主义’的改革方向？是坚持社会主义基本经济制度，即公有制为主体、多种所有制共同发展的改革方向，还是采取资本主义私有化的改革方向？是坚持社会主义市场经济为目标，还是以资本主义市场经济为目标或名曰‘市场化改革’的改革方向？”[6]647程恩富也强调：“新自由主义的资本主义与中国特色社会主义存在经济制度、经济理论和政策思路的重要差异。……新自由主义经济和社会民主主义经济在符合国内外广大人民本质要求的民富国强提升方面出现严重失灵，更使中国特色社会主义经济作为一种人类经济文明新模式，在对比中散发出更加耀眼的理想光芒，而马列主义及其中国化政治经济学理论和政策高效有力地助推了我国符合以人民为中心和人类利益共同体的民富国强！”[24]
新时代应更加高度警惕新自由主义经济学理论冒充社会主义市场经济理论从而对社会主义现代化建设事业造成严重损害的做法。现阶段中国需要利用市场机制来发展生产力，但还要强调通过国家调节对整个社会经济运行进行宏观调控并以此来进一步规范市场。从总体上来讲，我国所实行的社会主义市场经济在根本上有别于新自由主义经济学指导下的完全市场化改革，其关键在于要充分发挥社会主义国家的良性、高效调节功能。
综上所述，与新自由主义经济学家相比，现代马克思主义经济学家才是社会主义市场经济理论的首创者和杰出的贡献者。这个结论对于纠正社会各界某些张冠李戴的误传和误解、准确描述改革开放40年来社会主义市场经济理论的发展史、进而促进习近平新时代中国特色社会主义经济思想的学习与贯彻，有着极其重要的意义。
注 释
①参见程恩富在《华南师范大学学报（社会科学版）》2009年第1期所发表的《改革开放与马克思主义经济学创新》一文。该文列举了现代马克思主义经济学家的八大理论创新，本文限于篇幅和论证视角，只就刘国光、于祖尧、程恩富这三位马克思主义经济学家对于社会主义市场经济理论的重要贡献作一详细阐述。
②其实，吴敬琏1983年时还在批评“从计划经济改变为市场经济”。[25]他认为：“实行全面市场调节的模式实际上是放弃计划经济。因为，如果把这种模式的运行原则贯彻到底，就是使国民经济的各种基本比例关系在市场力量的左右下自发形成，势必出现资本主义市场经济的种种弊病。所以这种模式是不足取的。”[26]而吴敬琏在获悉中央准备采取社会主义市场经济新提法后，才在1992 年4 月发表文章，“建议确立‘社会主义市场经济’的提法”。[27]但他很快又不再坚持公有制为主体的社会主义市场经济了，并提出过一个社会主义公式，即“社会主义的基本特征是社会公正＋市场经济，而不是其他思想”，[28]以后又偏好使用所谓“好的市场经济”与“坏的市场经济”。
③刘国光为《程恩富学术思想研究》（经济科学出版社2015 年版）一书题词如下：“作为创新马克思主义学派的主要学者之一，程恩富教授提出的‘世情为鉴、国情为据、马学为体、西学为用、国学为根、综合创新’的思想原则，颇有理论和现实的意义。”
参考文献
[1]于祖尧文集[Ｍ]．上海：上海辞书出版社，2005．
[2]刘国光集[Ｍ]．北京：中国社会科学出版社，2005．
[3]陈江，胡浩．刘国光谈海南经济发展战略[Ｊ]．北京：望周刊，1988（13）：20．
[4]程恩富选集[Ｍ]．北京：中国社会科学出版社，2010．
[5]程恩富，徐惠平．社会主义初级阶段的经济特征与改革[Ｊ]． 南昌：赣江经济，1987（12）：26－28．
[6]刘国光文集：第10卷[Ｍ]．北京：中国社会科学出版社，2006．
[7]刘贻清，张勤德．刘国光旋风实录———改革开放必须以马克思主义为指导的大讨论[Ｍ]．北京：中国经济出版社，2006：42．
[8]刘国光．试用马克思主义哲学方法总结改革开放三十年[Ｊ]．北京：中国社会科学，2008（6）：4－15．
[9]刘国光，王佳宁．中国经济体制改革的方向、目标和核心议题[Ｊ]．重庆：改革，2018（1）：5 －21．
[10]十八大以来重要文献选编（上）[Ｍ]．北京：中央文献出版社，2014．
[11]程恩富，高建昆．论市场在资源配置中的决定性作用———兼论中国特色社会主义的双重调节论[Ｊ]．北京：中国特色社会主义研究，2014（1）：51－57．
[12]斯蒂格利茨经济学文集：第6卷[Ｍ]．北京：中国金融出版社，2007：253．
[13]简新华． 创新和发展中国特色社会主义政治经济学[Ｊ]． 北京：马克思主义研究，2018（3）：4－19．
[14]顾海良．当代马克思主义政治经济学的“中国智慧”[Ｊ]．上海：海派经济学，2018（2）：13－21．
[15]习近平．决胜全面建成小康社会夺取新时代中国特色社会主义伟大胜利——在中国共产党第十九次全国代表大会上的报告[Ｍ]．北京：人民出版社，2017：32．
[16]吴敬琏． 不惜一切代价发展芯片产业就一定能行吗？[Ｊ]． 北京：中国周刊，2018（5）：60－61．
[17]提高关键核心技术创新能力为我国发展提供有力科技保障[Ｎ]． 北京：人民日报，2018－07－14．
[18]张维迎．产业政策是与非[Ｊ]．北京：商业观察，2016（11）：12－13．
[19]程恩富．在对外经济博弈发展中增强自信[Ｎ]．北京：经济日报，2018－08－07．
[20]人民网．习近平在纪念马克思诞辰200周年大会上的讲话[EB/OL]． http://cpc.people.com.cn/n1/2018/0505/c64094-29966415. html
[21]何干强．论宪法在经济改革中的重要作用[Ｊ]． 新乡：管理学刊，2018（10）：1－10．
[22]吴敬琏等．中国经济50人看30年：回顾与分析[Ｍ]．北京：中国经济出版社，2008：10－11．
[23]张维迎．市场的逻辑[Ｍ]．上海：上海人民出版社，2012：52．